作者先写母亲的出身和文化修养。“吾母姓钟氏,名令嘉,字守箴”,女孩而有名有字,可见文化层次较高,非一般村野人家。下句便是“出南昌名族”,写母亲待字闺中的文化环境。“幼与诸兄从先外祖滋生公读书”,写母家开明,男孩女孩可以享受同样的教育,母亲受到良好的文化滋养。这一句是后面教“我”课读的基础。“十八归先府君”,写母亲出嫁。最后一句写作者出生。开头这一段,词少事多,语言简洁,如“行九”、“越二载,生铨”等,造语非常洁净,毫无赘词。
然后写四岁到六岁时,母亲教作者读书,识字。先写课读内容和数量,“日授四子书数句”。次写课读方法,有授受之法——“镂竹枝为丝断之,诘屈作波磔点画,合而成字,抱铨坐膝上教之”;有复习之法——“明日令铨持竹丝合所识字,无误乃已”。从内容的选择,到方法的实施,表现出母亲的良苦用心。四岁“识字”,六岁“学书”,母亲非常重视对作者的早期教育。
下面写母亲教作者读书的方式。这一部分紧扣题目“鸣机夜课”,可分三层。“记母教铨时……我何以见汝父?”为第一层,“组绣绩纺之具毕陈左右,膝置书,令铨坐膝下读之。母手任操作,口授句读”,点“鸣机”课读。“儿怠,则少加夏楚”,写课读之“严”。“旋复持儿泣”,写母亲对儿的疼爱,爱而不失其严。“怠”而“夏楚”,却又“持儿泣”,反映母亲的心理矛盾。一个“少”字,表现出作者对母亲的理解,母子深情含蕴其中。“至夜分寒甚……鸡鸣卧焉”为第二层,写深夜课读。这一层最为动人。“夜分”一语,写课读时间之久,“寒甚”二字,明课读境况之劣。在这样寒冷的深夜,母亲仍不辍教作者读书。“解衣以胸温儿背,共铨朗诵之”,慈母形象,跃然纸上,慈而不废其学。“读倦,睡母怀”,勤苦如此。不久,母亲又把作者摇醒,“铨张目视母面,泪方纵横落”,重重心事,种种情怀,全由“泪方纵横落”这五字出。“诸姨尝谓母曰……妹何托焉?”为第三层,前两层直接描写课子之严,这一层侧面描写何以严,殷殷希望,和盘托出。
接下来写九岁时,母亲教作者课读的内容和病中教子课读。分两层写,第一层记课读内容,初蒙以“四子书”,九龄“授以《礼记》《周易》《毛诗》”“唐宋人诗”,表明了课读内容次第。这一层意思略写,只用“皆成诵”和“教之为吟哦声”带过。第二层记母亲病中教子课读。这一层意思详写。“铨每病”,母“未尝寝”;“母有病,铨则坐枕侧不去”,母子深情就在数字之中。“少痊,辄指壁间诗歌,教儿低吟之以为戏”,“儿能背诵所读书,斯解也”,时刻不忘教子课读。读书能医母病,数句描写,切切之心,呼之欲出。
这篇文章最突出的特点是叙事简洁,详略得宜。文章多用短句,够传达意思即止,绝不作任何陪衬铺张。写母亲初教作者识字,有“既识,即拆去”“无误乃已”等短句,极为简练;写母亲教作者课读,用”儿怠,则少加夏楚”写课读之严;“读倦,睡母怀”写夜读之勤苦,句子都很短,且具表现力。像“泪方纵横落”“解衣以胸温儿背”等句,表现力都极强。母亲对作者的教育付出的辛劳很多,作者选取四龄启蒙,六龄学书,九龄读《礼》《易》三个阶段,启蒙识字较详,“学书”一笔带过,读《礼》《易》也略写。作者着力详写的是“鸣机夜课”和“病中教读”,情节十分感人。写“鸣机夜课”部分,详写深夜课读,略写鸣机课读,详中有略。写“病中教读”部分,“铨每病”用概括叙述的方法;“母有病”用细致描写的方法,行文富于变化。
该文的另一个特点是叙述、描写与抒情结合,寓情于叙述和描写之中。全文主要用叙述语言,但也多有描写,如“睡母怀”等细节描写,“母有病”时的对话描写,在描写和叙述中寄托了作者浓浓的深情。句句出肺腑,字字都是情。
蒋母重视对孩子的早期教育,课读之严且坚持不懈,终于使儿子成为“江右三大家”之一,这说明蒋母的教育是成功的。但是,这个个例在现代社会不一定具有普遍的指导意义。通常情况下,轻松愉快的教育效果更佳。王守仁说:“大抵童子之情,乐嬉游而惮拘检,如草木之始萌芽,舒畅之则条达,摧挠之则衰萎。今教童子,必使其趋向鼓舞;心中喜悦,则其进自不能已。”好的教育方法,是在快乐的教育中把子女培养成材,而不是采用“头悬梁,锥刺股”的近于自虐的学习方法。但蒋母的教育则近于苛刻,有违一般的教育规律。